西城门口,巷尾的破败老院子。
换好衣服的裴归尘,接过出城路引,却顿住出门的脚步。
旁边,同样伪装西狱护卫的兰弥,疑惑,“有事?”
裴归尘转身掀起窗帘一角,阴鸷眼神变冷。
而兰弥似笑非笑,令她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变得更阴森森,“哎呀,你那帮手竟背叛了你?”
裴归尘却反问,“刚得的消息是施氏船帮有异动?”
“宣王妃是那施氏嫡女,施家主自然要帮着救外甥。”兰弥忍着胸口箭伤的剧痛,郁闷道:“你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暂不出城。”裴归尘当机立断。
兰弥起疑,“为何?再不走,迟早被黑衣水鬼逮住。”
“宣王府不再可用,而施氏船帮向来不服管教,眼下倒是有天赐良机,借阿宝的手,除掉施氏船帮,日后再扶持这城里的吴氏,徐徐图谋这片满是金银的银珠城。”
裴归尘冷然放下窗帘,隔绝了老巷深处的暗卫监视。
而兰弥恍然,笑得戏谑,“你们大启人,总喜欢挑拨离间。”
半个时辰之后,真正的西狱护卫在城内策马狂奔了一圈,照着吩咐,最后往东直奔重湖码头。
而这一消息,很快传回大福楼船。
但阿宝派暗卫围剿那座破败老院子,却已人去楼空。
随后,俞槊率领水师兵士在城中大肆搜查。
那大张旗鼓的劲头,只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殿下已查到叛贼盛珏的踪迹!自今日起,先开城南门!”
接下来的两日,暴雨依旧肆虐。
城中看似波澜不起,却是暗潮涌动。
而阿宝特意放低姿态,拜访了施家主,也就是宣王妃的兄长。
很快,满城商贾议论纷纷。
有的言之凿凿,受姻亲牵连,施氏船帮触怒龙颜,怕是躲不过抄家灭族的大祸;也有的猜测,公主殿下既然亲自拜访施家主,不定是打算给施氏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直到八月初八,一群黑衣人劫狱。
驻守客栈地牢的暗卫早收到密令,配合得天衣无缝,该装受伤的,迎着刀锋擦过,捂着伤口倒下,不动了;该扮震惊的,慌乱失措地大喊着,有敌来袭,直奔大福楼船;该演追击不利的,马厩里,光是解缰绳,便愣是花了许久。
施氏船帮的家兵冲到城南门口,自以为遇到俞槊和手下兵士,是俞槊恰好巡逻至此,又是一番厮杀。
客栈的楼里,阿宝举着望远镜。
视线里,俞槊和手下兵士按照她要求的,半守半攻,既给这群蒙面的施氏家兵留了成功突围的希望,又稳稳将施氏家兵困在城南门口,只等着第三幕戏开场。
而距离城门不远,城墙的拐角隐秘处。
停着的马车虽不起眼,但阿宝认得车夫,恰是她先前拜访宣王妃的时候,见到的菡萏院管事姑姑。
那么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宣王妃。
不惜将整个施氏船帮置于险境,亦要保下宣长渡一命。
但阿宝想,其实,孟观镜也是被劫走的。
宣王妃不顾一切救的,本该是孟观镜。
这时,谢无碍等得耐心告罄。
“皇姐,或许那姓裴的渣滓不会出现了。”
“他,一定会来的。”
阿宝攥紧了望远镜,笃定。
且不,裴归尘定然想看施氏是如何被她所灭。
那日撤离巷尾老院,是裴归尘逃脱的最佳时机,但他被迫放弃,又被困城中数日,外面的裴家消息一概不知,向来习惯掌控的裴归尘,那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定然稳不住。
果然,有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伴随着一队冥蝎铁骑的嘶吼,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