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这才收下,意味深长道:“圣上对楚王愈加重,武侯长要更加心才是。”
愈加重,反而要更心。这话听起来矛盾,却跟当初傅明烛提醒的一样。
叶娇点头,高福便向帝驾追去。
皇宫内已暮色沉沉,各殿的蜡烛点起来,与天边的星辰遥相呼应。
叶娇怔怔地望着皇帝远去的方向,感觉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了。
这便是君心难测吗?
他为什么要让李策背诵《棠梨》?
这个问题,直到叶娇在宫门外见到李策,才弄明白。
“有一句人人都知道的名句,便出自《棠梨》。”
回家的马车上,李策听叶娇讲了宫中的事,他握紧双龙合符,目色沉沉。
“哪句?”叶娇问。
李策点燃车内的蜡烛,俊逸的脸颊在火焰前添了几分柔和,温声道:“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有永叹。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是兄弟之间,即便在家里有争吵争斗,但也要同心协力,抵御外敌。
叶娇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圣上其实都知道,但是不想见到兄弟相残的事情。他还提起太宗,提起魏征,我便有点怀疑是这个意思。”
太宗皇帝和魏征,可不仅仅是明君贤臣的故事。
只是有些历史是禁忌,不可。
“也可能不知道,只是猜了个大概。”李策紧绷的脸渐渐舒展,露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
他着手中的合符,想感谢的话,最终却无法开口,只是垂下头,眼中蓄积一层层的难过。
“这是圣上的恩典。”叶娇抬手推了推他的膝盖,把李策推得微微摇晃,逗道,“起来,你的兄弟们都好弱,没有一个能打的。”
“傻瓜,”李策把叶娇揽入怀中,“他们不需要自己能打。”
护卫、死士,甚至是禁军,他们想要用人,太容易了。杀人放火,不需要亲自动手。
只有他的傻娇娇,为了他去拼拳头,去受伤,让他心疼,让他愧疚。
“反正我也打完了……”叶娇在他怀里嗫嚅道,“出了恶气,又讨到合符,也让他们知道咱不好欺负。”
“好,”李策轻声道,“以后,都让我来。”
都该让他来的,他是男人,这些事,他来做。
马车驶出御街,丹凤楼下走出一个人。
禁军副统领沉沉站着,听完了下属的禀告。春风吹动他的衣衫,露出禁军军服下,内衬袖口里绣的桃花。
“她还是这样,”严从铮自言自语道,“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无拘无束。”
这样的自由,何其珍贵。
魏王李琛回府时,满脸鲜血,走路踉跄。
他径直前往寝殿,躺在榻上,才吩咐随从去唤府医。
经府医诊治,李琛的耳伤不算严重,只是会留下一个浅浅的疤痕。严重的是内伤,一根断掉的肋骨险些刺入李琛的肺部。
那三拳,打得太狠。叶娇打在同一个位置,用了全力。
府医甚至都顾不上给耳伤施药,便让李琛平躺,用指法牵引复位肋骨,再用扎带捆绑固定胸部。
“一个月以内,”府医交代道,“殿下都要静卧养身,吃喝都要在床上。且万不可动怒,不可劳心伤神。”
忙完内伤,府医才开始处理耳伤,这个时候,魏王妃严霜序冲进来了。
平素端庄持重的王妃,此时脸色惨白,慌乱间甚至踢开浆洗纱布的水盆。
“这是怎么了?”她着受伤的李琛,恨不得揪住谁问个明白,“王爷不是进宫了吗?这是谁打的?”
“你的旧友,”李琛的声音有些闷,“叶武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