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前夜,父亲一整晚都抱着生病的叶娇哄睡,等她退了热,才收拾行李。
叶柔那时年纪,曾经不懂事地想,如果妹妹再病几日,或许父亲就不会走了。
可母亲,禁军一直都守在院外,朝堂上关于要不要拘禁叶羲、抄没安国公府的争论没有断过。
有人他们是先陈王妃的母族,也有人,先陈王妃已经同家族决裂,安国公府没有参与谋逆。可更多的人,斩草就要除根,以绝后患。
那时候,墙外刀斧林立,可墙内的父亲抱着叶娇,甚至在轻声哼唱歌曲。
“儿安,儿安,儿佩着辟邪剑;病散散,魔散散,留儿三分饥与寒……”
如今的父亲当然再也不需要抱着她,唱这样的儿歌。十三年未见,他的女儿亭亭玉立贵为王妃,站在他面前后退半步,神色生分。
只有楚王李策似乎并不意外,他上前几步,跪地道:“婿拜见岳父大人。”
纵是叶柔,也觉得李策这样的礼数有些重了。
他可是王爷,平时跪跪皇帝就够了。太子虽然品级比他高,碍于手足之情,也从不敢让兄弟们见他就下跪。
若真的论起身份尊卑,叶羲应该跪他。
可李策不仅自己跪下,还扭头示意叶娇。
“来,给父亲施礼。”
叶娇微微出神,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刚刚屈膝,叶羲开口道:“王爷不必拘礼,起来吧。”
叶娇屈了一半的膝盖顿时绷直,她侧身站着,回避父亲的视线,没有话。
其实叶娇偷偷去见过父亲。
在道观外,她爬上树,远远地了父亲一眼。
父亲离家时她只有五岁,已经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只记得父亲很高,很严肃,有他在,似乎整个家都很稳固,让人安心。
时隔多年,父亲依旧高大,却老了。
她能到对方脸上纵横的细纹,到他因为食素,瘦削的肩膀。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不知该如何同对方相处,只好躲开。
好在李策打破沉默,从衣袖中掏出一物,恭敬奉上。
“这是吐蕃相风木鸟舆图,请岳父收回。”
那时李策为了逼迫格桑梅朵释放叶长庚,命人从叶羲这里借走了相风木鸟舆图。这图很管用,叶长庚跌落悬崖后,吐蕃人没有继续搜索追杀,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他们回来了,这幅图理应送回。
可叶羲却没有收。
“楚王把这个转交兵部吧,”叶羲道,“前阵子他们来要过,我没有给。”
李策神情微动。
兵部要却没有给,是因为厌恶兵部,还是知道自己要用呢?
关于叶羲神乎其神的传言,已经开始在京都扩散。
有人魏王谋逆那日起了风,房倒屋塌无数。
城外的风更为猛烈,城隍庙和各个道观都有被压受伤的人。但叶羲在风起前一刻钟,命人离开房屋,到空地上去,故而青崖观众人毫发无伤。
那些去进香的信徒逃过一劫,把这件事传扬了出去。
青崖观的香火陡然就多了起来。当然,也因为别的道观寺庙受伤的人太多,无法接待。
总之,每日去那里进香求卦的人络绎不绝。
青崖观趁机扩大业务,婚丧嫁娶俱全。来求姻缘的出门遇到想改嫁的,道士先给这个画过长生符,就帮那个收魂了。
这些道士原本轻松地念念经就行了,结果现在一个比一个忙,白天接待香客,晚上还要勤练符文,以免把驱邪的画成求子的,生出事端。地都没空扫,做的饭也更难吃,几乎要把叶羲逼回家。
似乎明白李策的想法,叶娇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一日,”她主动同父亲话,口气却似诘问,“让王迁山提醒女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