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烟伸手戳了戳程云头顶上的旋儿,压低声音问道:“三叔考察过啦?”
程云回头望了她一眼:“过了。”
程烟又疑问道:“医院什么时候来考察的?我怎么从来没遇到过?”
“蠢!肯定是工作日啊!”
“喔。”
“可是我还是觉得三叔还有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程烟皱着眉思索着,“他讲故事的时候,那种神态就好像他完全相信这些故事是真的一样,特别是他偶尔的感慨,很真实……”
“可他已经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独立生活了,不是吗?”程云道。
“精神病人果然是世界上最难理解的存在!”程烟如是感慨了句,接着又问,“可是三叔要走吗?他在这里卖锅盔和给小学生们讲故事不是挺好的么,偶尔还能传授一些人生观给这些小孩儿们。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给这些小孩子们讲故事,也很喜欢这些小孩子们。”
“三叔要走?”边上的程秋雅也愣了下。
她还对昨晚长曜道人站在程云身后的画面印象深刻——虽然长曜道人就那么站着,什么也没做,但他身上自有一股从容脱尘的气质,比凶厉施暴的殷女侠更让人感到安心。
“可能是他不想一直卖锅盔吧。”程云说。
“这样啊。”程烟叹了口气,“唉,希望三叔后半生也能过得好好的吧。”
“但愿吧。”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唐清影的脑袋忽然从程烟背后冒了出来,她扎了个丸子头,很是清纯。
“没什么。”程烟摆了摆手。
“唔……”唐清影有些不满的盯着她,不知道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这时长曜道人已经快收完摊了,小学生们大多情绪低沉着,背着书包逐渐离开了这里,一个个小只小只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街头,他们不时还回头看一眼。
只有那个脑袋上扎两个丸子的小女孩眼中有水在转,亮晶晶的,但没有哭出来。
幸好她没有哭出来,不然以小学生的尿性,就算没多大一回事,见一个人哭了,也肯定会有人跟着哭。
也不知道年纪还小的他们能否意识到,这一次分离,他们就将永生难以再见。
没多久,祝嘉言也终于提着小板凳走上前来,他看了看门口的众位大佬,还是挤出一抹微笑,面向似乎如往常一样收摊的长曜道人,故作平常的说:“三叔,再见啊!”
长曜道人闻言看向,也微笑着:“再见。”
那神态,似乎今天对他来说真的就是很平常的一天,没有任何特殊的事发生。
祝嘉言神情有些失落,提着小板凳转身离开了。
他是打车来的,自然也打车离开。
程烟、程秋雅和唐清影见门口冷清下来,便也散去了,以免挤在门口妨碍长曜道人搬炉子进来。
殷女侠微微蹙眉说:“好像有点伤感的样子。”
程云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她,只是当长曜道人提着锅盔炉子走过门口时,他忍不住冲着站在路边等车的祝嘉言努了努嘴:“这个小伙子还挺有趣。”
长曜道人闻言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祝嘉言的背影,但他还是淡定的说:“缘分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结束。”
随即他又看向程云:“你这一生应该会送走很多人,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就看得开了。”
程云没有吭声。
是啊,长曜道人和祝嘉言,和这些小学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缘分让他们聚集在一起,他们便如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样交谈、结识。但现在缘分结束了,一切都到此为止,他们各回各的世界,从此永不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