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里,只有两间屋子。曹颙与初瑜来时,他们正围着桌子,看着几个馒头发呆。昨晚死的是陈弘道的二房,若不是因看父子几个吃着冷馒头不忍,却厨房做吃食,也不会无端惹上这样的惨事。
听到门外地招呼声,陈弘道连忙起身,请曹颙与初瑜进来。
昨晚他已经知道曹颙是郡主额驸,自然也猜测出初瑜的身份,恭恭敬敬地请了安。陈家兄弟两个因曹颙对其父的救命之恩,本还想他当成真英雄、真好汉,但是见到父亲这般恭敬地对待此人,也知道这也是官场中人,望向曹颙地神情就不在那般热切。
小姑娘安安分分地站在两个哥哥身后,略带着丝好奇与不安地神色看着曹颙与初瑜。
陈弘道请两人上座,曹颙与初瑜看着桌子上的冷馒头
水,彼此对视了一眼。
陈弘道整理整理衣袖,恭恭敬敬地抱拳给曹颙鞠躬:“陈某一时糊涂,多谢曹大人援手之义!救命之恩,陈某无能为报。若有来世,陈某愿衔草结环,以报大人的恩情!”
曹颙摆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无需客套,只是我问你,这京城定是非去不可吗?这天寒地冻,‘道路艰险’,你要多为他们几个想想。”
陈弘道一怔,随后听出曹颙的弦外之音,但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多谢大人提点,只是陈某发妻的骸骨还在京城,无论如何,陈某都不能将她弃之不顾!”
迂腐!曹颙忍不住暗骂,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明知有危险,还要这般鲁莽,这人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骂过后,心里不禁又佩服他,这般执着地坚持自己的行事风格。
初瑜已经就随行而来地喜云手中接过点心盒,放在桌子上。而后轻轻唤那小姑娘。那小姑娘早已被点心的甜香引出馋虫,但是仍站在哥哥身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父亲。
这一路行来,那小姑娘都是由庶母照顾的,这眼下头发乱糟糟的、小脸也没怎么干净,看起来着实可怜。陈弘道心里难受,先是谢过了初瑜,随后方向女儿点点头。
那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抵挡住点心的诱惑,掰着手指,一步一步地挪到初瑜面前。
初瑜自幼家里弟弟妹妹多,最是会哄孩子,不过几句话,就让小姑娘对她亲近起来。初瑜拿帕子帮她擦了手。随后将点心盒子推到她面前,让她自己选爱吃的拿。
小姑娘看了看初瑜,直接捡了个最大块的核桃酥出来,然后双手送到陈弘道面前:“父亲,吃!”
陈弘道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摇摇头,示意女儿自己个吃。
小姑娘却是不动。只是那么望着父亲,不知何时黑漆漆地眼珠上已经蒙了一层水雾:“父亲,别死!”或许在她心中。根本不知什么是死,但是因母亲不见了,二娘也不见了,多多少少知道“死”就是不在自己身边了。
曹颙再也看不下去,站了起来。对陈弘道说:“你的儿子很是懂事,女儿又这般孝顺,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会他们兄妹三个好好想想吗?”
陈弘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但是仍是没有改口的意思。
这一刻,曹颙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有种“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困惑。其实,这陈弘道又有什么过错?他的妻子,为了救他,帮他洗清冤屈,不畏生死;他一个大男人,怎好说因害怕前路坎坷,便弃发妻骸骨于他乡,让亡命之人无法入土为安。
这该说的都说了,在要如何就是他自己地选择。
曹颙有些抑郁,叫那兄弟两个帮忙取了纸笔,将昨日所知大致写过,并且将知情的张提督、阎总兵、汪总兵,还有知道名字的几个按察使都写在上面,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故意列上这些个名字,知道要告诉别人,不要打着胡乱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