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深切的明白一个道理。
战争带来的损失并不是最大的损失,战争之后因为管理的崩溃和法律的失效而造成的交战地区的二次损坏才是最可怕的,而且往往会给战争地区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种损毁几乎是不可逆的。
比如最可怕的古人教训——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所幸眼下是严寒时节,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万一要是遇到了盛夏时节,遍地尸体无处掩藏,只能腐败,滋生出大量的可怕病菌,造成可怕的瘟疫,因为瘟疫而死的人比因为战争直接死去的人要多得多。
可也因为现在是早春严寒时节,料峭春寒本就彻骨,眼下更是会冻死更多人。
因为战争而损毁的城池无法给那些难民们安身之所,冰冷刺骨的寒风会让难民们受冻而死,朝廷若是不能妥善安置这些难民,受冻而死的人必然会超过因为战争而死的人。
还有更严重的粮食问题,眼下缺粮的问题没有解决,去年整个北地都大规模减产,粮食严重不足,从江南调来的粮食优先供给官员和军队,眼下京师一带的难民的口粮才堪堪得到解决,山西之地要是又多出了几万十几万难民,那……
沈鲤的话一出口,好几位大佬都用不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假正经!
在场诸位哪些不是从基层锻炼出来的精英?他们会不知道?
没有人会想不到这个关节,只是大家暂时还不愿意去想。
或者说,总要等到达到政治目的之后再去考虑这些事情。
倒也不是他们太冷血,而是政治大环境逼迫之下,他们早就不能正常的思考问题了,试想一下,朝廷党争激烈,晋党为了家乡自然要争取足够的救济粮和赈灾款,可是大明受灾的地方只有你一个山西吗?
大家都受灾,只是你的程度厉害一点,我却也不是没有受灾,朝廷赈灾款和积极粮始终有限,你要全部拿走的花,我们怎么办?
而且还有,晋党要办的事情,万一给办成了,不就等于是他们又要复兴了吗?那本来属于我们的那部分粮食去帮着我们的政敌复苏然后再来和我们争抢权力……
这种事情怎么能做?这是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吗?必然要等把晋党彻底整垮台了,然后再去收拾山西的残局,这样大家才能得到一定的利益,那些被救助的人和地方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官场上是很现实的,不能成为助力的人和地方为什么要救?评仁慈标兵啊?
与其帮着敌人复苏,不如让我们自己来复苏,至于那些百姓……
抱歉,只怪你们生在山西!
政治动物为了政治目的是可以不惜一切的,他们的节操值早就跌破生物的极限了,再也没有什么智慧生物的节操值会比政治动物还要低下了,他们都一样,没有谁比谁高尚。
沈鲤或许有自己的良知和追求,但是他不是王阳明,他没办法做到在黑暗之中保持自己的最初理想,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没有背后推手,没有肮脏的政治交易,没有自己的利益团体,那是不可能的。
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就是在保证自己背后推手的利益的基础之上,稍微发挥一点自己的善心。
这就是他最后的良知了。
他不忍心看到山西百姓因为这次的阴谋而血流成河,大明的百姓太苦了,他只想让他们多少轻松一些,至少……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要求,或许都难以达到,因为比他心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眼前就有七八个。
似乎是感觉沈鲤在帮杨俊民说话,石星感觉不爽了。
“那这也是杨尚书的事情,他管着户部管着天下钱仓那么多年了,一年的亏空高过一年,一年的收入少过一年,今年吃明年的粮,明年吃后年的粮!就这般寅吃卯粮,咱们到底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