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士绅赋役之后,下一个会不会是军屯?那些仍旧存着扳倒新党希望的人,不从军屯这个敏感问题上挑拨才确实奇怪。
可是,之前商议过后新法只推行现在这些,皇帝真的像王琼所剖析的一样,将来还是会对军屯下手吗?不是在军屯之外又给募兵饷银以收其心?
“大天官所言,陛下确实作如此谋划吗?”杨廷和直白地问。
朱厚熜点了点头:“杨阁老既领了朕之赏赐,今日是准备令卿等皆明朕心的。开国已百又五十八年,没有乾坤再造之法,新法浅尝辄止,无非续命而已。待朕百年后,恐怕就面目全非。”
杨廷和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乾坤再造……至于玩那么大吗?你还真想立万世之法?
以如今这些做法,已经堪称巨大改制了。真像王琼说的那样,缺了一环就会前功尽弃?
“宗室、勋戚、武将、官绅。”朱厚熜平静地说道,“如今天下财富,可谓尽由百姓劳苦耕作而得,供养整个大明。从赋役入手略解其苦,治标不治本而已。朕需要的,是这四类坐享其成之人将来都能为大明创造财富。”
“……缓缓图之,事缓则圆啊!”杨廷和苦口婆心,“如今粮饷都未齐备,大战一起,内忧外患齐至,百姓生灵涂炭。陛下为何总想着毕其功于一役?”
“没有那么险。”朱厚熜摇了摇头,“卿等可还记得此前定下的清查水利水患之三年国策?”
他们都愣了一下,李鐩不由得开口说道:“可是诸藩赐田内……”
杨廷和顿时问道:“诸藩赐田内怎么了?”
朱厚熜代为回答了:“不止诸藩赐田。应该说,天下的田如今大略分成了两类:贫苦百姓的田,权贵大户的田。如今耕作,收成如何除了靠天,有多少是因为灌溉之水?天下大修水利,如今百姓田地能享受其便吗?”
看到他们没说话了,朱厚熜很明确地说道:“截道、改渠、挖潭蓄水。便是地方自修之水利,也大多使权贵人家得其便。”
“……这件事,与没有那么险有何关系?”杨廷和不明白。
“得民心者得天下。”朱厚熜看着杨廷和,“杨阁老,你需勇决一些。重整天下水利,使百姓得其便,这算不得嘉靖五年前新法已推行他省吧?杨阁老既已权倾朝野,以此为名,先收诸省民心,再查办诸省阻拦之权贵,理所当然吧?”
“……若是藩王赐田之内水利呢?”杨廷和懂了意思,百姓被鼓动才是大乱根源。如果百姓觉得新法好,那么值得忧虑的就只有卫所兵。
朱厚熜淡定地说道:“朕知道杨阁老肩上的担子重,故而许了太庙之约,不是作假。朕不亲自为之,才是真正缓兵。若天下此时就确认了新法是朕之决意,守旧官绅、贪渎武将及藩王才会毫不犹豫合流。李翔之死,锦衣卫及内厂奏报确如朕殿上所言,这定是某些人投石问路确认情势。如今这样,杨阁老大可以重整天下水利之名查之,朕便如今日朝会一般,一一照阁老之意惩办便是。”
杨廷和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陛下,臣真的老了。这古往今来第一权奸之名,臣担不起。”
“这才到哪?阁老此时威势,比史书上的权奸实在差远了,怕什么?将来功成身退,还政于朕,天下自然体谅阁老苦心,传颂阁老美名。”朱厚熜笑了起来,“此刻风急雨骤,他日艳阳高照。”
杨廷和不说话。
朱厚熜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卿等觉得朕急了,杨阁老刚才一句话却点明了关键。”
他们齐齐看过来,朱厚熜这才说道:“朕确实可以一件一件慢慢去办,朕确实年轻,可是卿等不年轻了。三五年后,卿等老迈,新拔擢之重臣,岂有卿等声望之隆?便是其时张孚敬能参预国策,诸参策又岂能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