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亘百丈,连舰千艘!如今这天下黄河第一桥,不逊于盛唐之时吧?”
山西蒲州城西门外,黄河自北向南流。再往南不远,就是渭水汇入黄河的地方。从那里再往西,便直达西安城。
这西安府之名,还是从太祖时代才有的。只因蒙元时,那一带叫做奉元路,太祖便将之改名为西安。
而如今,刚刚从西安那边过来的几个人,抵达了山西蒲州城西的蒲津渡黄河西安,见到了这些年再经修缮的蒲津桥。
天下黄河第一桥?
面对同伴的询问,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子笑了笑:“熔铁铸牛为墩,冶铁结链为缆。若论产铁之多,昔年盛唐玄宗时,又如何能与今时今日相比?听闻往昔开元年间,为再造蒲津桥,所耗生铁可是费了盛唐一年产出五之其四。”
现在,这几个士子都啧啧称奇地看着面前的蒲津桥。
这样一个地方,自然是谈古论今最好的场所。
显露自己学识广博的,讲述这里最早有桥那还是春秋时。其时,那是竹索连舟而为浮桥。但黄河夏有洪峰,冬有凌汛,年年都得修,劳民伤财。
而唐朝开元年间,这才在这里修建了真正的蒲津桥。
对韬略颇有些心得的,就在这里讲解唐玄宗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修建蒲津桥。李唐自山西而兴,这蒲州在开元九年还被升为中都。若长安有变,退守中都,那么山西就能成为再起根基。
另外,唐有盐池十八,其中蒲州一带的盐池岁得盐万斛,是供应长安的战略要地。而蒲津渡作为黄河一大渡口,在这战略要地、盐产地和经济流通要地,建一座桥就很有必要了。
“诚哉学甫此言!”有个士子附和了那二十多岁的,望着如今的蒲津桥说道,“两千余载,哪怕盛唐时,大明开国后重修毁于金元战火之蒲津桥,莫不以铁链连舟,仍是浮桥。如今这桥,却是悬于河面了,真不知如何造就。学甫,你是山西人,可否细细讲来?”
“我等边走边说吧。”那个被称作学甫的微笑着,“家姐便嫁在蒲州张氏,要说这蒲津桥改造之事,山西不少人家都出了力。”
一行人沿着新建的蒲津桥过黄河。
几百年来,这蒲津桥的两端最引人注目的只有各四尊巨大铁牛。横亘在黄河水面上的铁链就系于铁牛上,铁链之下再一路连接着一些舟船,这就是原本天下黄河第一桥的面目。
但如今,两岸的铁牛倒不是重点了。铁牛仍在,但旁边有了高耸的水泥石墩,其内也有铁柱。那铁链,却是从铁柱顶端吊向桥面的。
而那桥面,其下虽然仍有铁索连舟,却不再是一直延伸向对岸。往往相隔百来步,才有一片方圆数丈的桥墩。
旧日年间是浮桥为桩,上面架着桥面,离水面不能很远。一路上,还有铁人、铁柱、铁山等来稳固重心。
但如今,数丈方圆的桥墩底下,看得出竟是铁舟。这铁舟里外,既有漆,还涂了一层黑黝黝的物事。这铁舟又被连起来,其上先铺铁板,再于中间处有混了铁筋的水泥石墩,而后便又是铁柱冲天,铁链斜吊。铁舟形成的墩台上,四面八方还有粗大铁锚数个坠入河面。如此一来,桥墩虽仍有晃动,却不算剧烈。
这自然还因为黄河之中那将黄河一分为二的沙洲上更高、更坚固的桥墩,左右再拉着桥面。
“伟哉此桥!”
行至沙洲,众人不由得感慨。
“如此巨柱,这许多铁索,如何运至此处,如何立起来啊。”
“听闻,只是实验桥。”那个叫学甫的,又解释起来,“大同有煤铁,怀来那里是军械园,这蒲州则是重工园了。诸多新铁,运送至此倒不难。立起来,也有一种用于码头的滑轮吊。主要还是这些铁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