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昌红了眼,在床榻边跪下,磕了三个头。 军帐里的所有士兵,都跪了下来,纷纷磕头送别于将军。于崇身边仅剩的两个亲卫嚎啕痛哭。 一百个亲卫,战死了九十八个,侥幸活下来的,就剩他们两人了。 刘恒昌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沙哑着声音对两个亲卫说道:“仗还没打完。你们先守着于将军,去找一具棺木来。等大军获胜回程的时候,我们带于将军回去。” 死在哪里就埋骨哪里,是战场惯例了。这里是草原,不是大梁土地。他们不能让将军埋骨他乡,他们要带于将军回大梁。 两个亲卫哭着领命。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军帐外响起。一个身形高大满脸胡须的壮汉大步走了进来。这个人正是领兵厮杀了半日的秦战。 紧接着,孟大山也来了。 两人和于崇相识二十多年,平日里时常暗中争锋较劲,不过,都属南阳派系,是女帝陛下的心腹班底。远比别的武将亲近。 看着于崇冰凉的尸首,秦战心中悲恸难当,泪洒当场。孟大山是性情中人,也哭了一场。 “多亏了于将军死战不休,将柔然蛮子牢牢拖住,我们才能及时赶来。打了大胜仗,捡了最大的战功。”刘恒昌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今夜我就写战报,将于将军的功劳都记下。” 秦战不哭了,抹了一把脸:“刘老弟说得没错。这一战,最大的功臣是于将军。” “战死沙场,是一个武将最好的归宿。”孟大山声音沙哑地接了话茬:“于将军在南阳军憋了二十年,今日死得其所。” 秦战孟大山都没有贪功抢功的意思,很有默契地将军功都留给于崇。 刘恒昌点点头,回了军帐后,立刻写了一份奏折。 仗还没打完,得等大战结束了,才能派兵护送于崇的尸首回去。奏折写完了,默默躺在桌子上,一并安静等待。 陶大领兵追了两天两夜没合眼,终于追到了柔然大王子。几百骑兵被杀了个精光,柔然大王子的头颅被一刀砍下,挂在陶大的战马上。 其余柔然部落首领,几乎都被杀了。有的倒是想放下身段,跪地求饶。奈何南阳亲卫营的亲卫们根本就不给他们张口求饶的机会,举刀就是杀杀杀。 几天几夜的屠戮,令这一片草原的土地被鲜血浸透。柔然蛮子的头颅被筑成了京观,连爱吃腐肉的乌鸦都被这血腥气震得不敢飞过来。 范大将军领兵来得迟了三日,来的时候,大战基本已经结束。 范大将军心中是否扼腕,无人知晓。以范大将军的城府,便是有些遗憾,也绝不会让刘恒昌等人察觉。 心情郁闷的时候,范大将军会来于崇的棺木前站上片刻。为了保存尸首不腐,棺木里放了大量的生石灰。离得近了,还是能嗅到难闻的气味。 范大将军默默注视着棺木。 于崇,你拼力死战,留下了柔然蛮子,也留下了自己的性命。大梁这一仗确实打赢了,你的命也没了。 这样,值得吗? 棺木里躺着的于将军,面容依旧青黑僵硬,嘴角依然高高扬起。 值得。 大梁赢了,柔然蛮子被彻底荡平。一切都值得。 …… 一个月后。 劳师远征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归来。 穿着龙袍的女帝陛下,亲自策马迎出了十里。 当日进草原的三路人马都已汇聚,去的时候十几万人,能安然骑马回来的,只剩七成了。有三万多士兵永远地留在了草原里。战死的中低等武将,有三十多个。 这样的战损,令人痛彻心扉。 最令人痛惜的,是于崇之死。 这一战,于崇功劳最大。如果他还活着,凭着这一战的功劳封个伯爵也不在话下。 姜韶华自知道于崇的死讯后,心里便沉甸甸的。人都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