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宰相长长地叹了口气,疲倦不堪。
他搁了笔,一言不地背着手走了。
争执便告一段落,众人以为姜宰相怒不可遏,于是拂袖而去。他的门生顿时急了,现在这个时候,留在宫中就能牢牢地掌握权势,虽说大家都想扶持三皇子登基,但是将来的皇帝记住谁的恩情,亲近谁,这就有学问了!
如此关头,怎么能负气而走?
张宰相看着蒋政事去追姜宰相,不由得冷哼一声,把茶盏重重地搁到矮几上。
文远阁里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张宰相起身去更衣,这才66续续有人说话。
“军饷可不是个小数目……”
“都说用来赈灾,怎么?还想血口喷人?!”
文远阁当值的禁卫军跟宫人听得战战兢兢。
朝臣一言不合打起来的,并不是少数。
陈朝还出现过群臣在上朝时围殴一人的可怖事迹。
先前为姜宰相理奏折,递上了那份北疆军饷奏折的侍书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旁边,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且说张宰相出了值房,沿着走廊到底就是更衣的小间。
更衣当然不会有人紧跟着,侍卫与宫里的内侍远远地看到了,也只是低头行礼。张宰相进了小间,没有去屏风后找马桶,而是拿起一块温热的布巾,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出了门。
迎面遇到兵部尚书,后者低声道“宜广门那边的网已经布好了。”
张宰相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天边隐隐传来闷雷的声响,乌云遮月,很快又起了风,吹得宫殿檐角悬挂的铜铃一阵急促的清响。
“南镇抚司那边如何了?”
“听说陛下病势沉重不能起身,就都老实了。”
张宰相忽然问“北疆那些粮草处理完了?”
“还是老样子,张相不必忧心。再说去岁不止是雍州大旱,还有平州秋陵县地动一事要国库拿出钱粮……”
话还没说完,一阵狂风把禁卫军的披风都吹飞了。
文远阁外面乱作一团,被这阵风折腾得猝不及防,连羊角灯笼都歪了好几个。
兵部尚书借着这阵大风,想着无人听见他们说话,忍不住问“恕下官不明,这荡寇将军刘澹手里拿到的证据,到底是什么?万一落到了别人手中,岂不是坏事?”
张宰相斜睨着他,不满道“本相自有安排,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话。”
这时一群禁卫军匆忙跑向远处,围在宫殿前的一处空地上。
“怎么回事?”
姜宰相的轿子翻了。
宫中用的小桥跟滑竿差不多,四周无遮挡。在宫殿前方这种空旷地带,风就格外大,姜宰相坐的轿子恰好赶上了这么一阵妖风,抬桥的宫人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还险些把姜宰相摔下来。
若不是跟着追出来的两个门生眼疾手快,姜宰相估计要躺着见太医了。
蒋政事被风吹得迷了眼,又怕姜宰相生的意外吓得够呛。
“姜相,这当口谁都能退,你不能退!这朝野上下,除了您还能有谁让张相忌惮?”蒋政事顶着狂风还得苦劝。
姜宰相沉默不语。
蒋政事便以为他动摇了,连忙又道“北疆的军饷不能有差池、如今朝中内忧外患,陛下卧病不起,三皇子性情优柔寡断,这万民的福祉都在您肩上……”
“行了!”
姜宰相喝止,他的头胡须都被风吹得一团乱。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姜宰相今年六十八,耳顺是没有的,政敌说的话,怎么都不可能听顺耳,如今门生故旧相劝的话,姜宰相也听不入耳了。
“吾曾言,羞于同某些人同朝为官!如今想来,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