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揍了一群大汉后,就再也没有麻烦来找迟长生了,正如温家大哥温无瑕所说的,他们温家会处理好一切的。
最重要的是暑假来了,带着学生们满心的期盼来了,作业再多,也没有让他们澎湃激昂的心情有所减弱,他们迅速收拾着自己的书包课桌,打包好自己的暑假作业与同学和老师告别。
温至清却是恹恹不乐的,最近睡眠时间的刻意缩短让他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愈发暴躁的情绪反而让他在晚上该睡觉的时候睡不着了,那种与世远隔的感觉又来了,他就像久经风沙后满身疲惫落入水中后已无力气挣扎的流浪者,什么都听不清,精神恍惚,视线都变得模糊,对从别人身上传来的气息与情绪的感知却越发敏锐得让他精神衰老。
他不清楚别的嗜睡症患者治愈的过程如何,但他的情况似乎比较特殊。
“至清。”女孩冷冷清清的声音透过仿佛隔了一层水的耳膜传来,“别勉强自己。”
“……长生……”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而非以前带着睡意的绵软,“我……不想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大部分都在睡眠中度过……”
想象个正常人那样,陪着她侃天说地,一同去看那春生嫩芽、夏木茂盛、秋吹落叶、冬至寒霜,不想错过她记忆里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想要成为照顾的那一方,而非仅仅是被照顾的那一方,那样的话——即便迟长生能够接受,他温至清也无法容许如此,想要获得真正的爱,就必须是双向,而非只是一方的奉献。
她的气息靠了过来,淡雅的桂花香愈发清晰,带着不符合主人那冷淡性子的甜意,温柔而缱绻,就像是无声的黑白电影中情人耳边的低语,蛊惑人心。
“这是几根手指。”她的语气依旧沉稳平淡,将问话说成了强硬的陈述。
她越近,安心感越强烈,温至清更是困意渐长,他虚着的眼睛有些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子,昏暗的视线还是不太能够看清楚面前的事物,“四……四根?”
“一根都没有。”迟长生面无表情的弯下腰把脸凑到温至清面前,她肯定下了结论,“晚上没有好好睡。”
“没有长生在反而睡不着了……”他心虚的把脸埋进臂弯里闷闷道。
“……”迟长生沉默片刻,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上次邀请我去你家的时候,已经有这种状况了吗?”
温至清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迟长生会这么想,那个时候的状况比现在好得多,晚上还是能够勉强睡着的,但是迟长生都这么说了,他突然就有了个主意。
“嗯。”他不敢抬起脸,身体也尽量保持着自然的一动不动,不让肌肉因为撒谎的紧张而变得僵硬,因为他知道迟长生这个人对于任何细微的变化很敏锐,在她熟悉了他的习惯后,他下一秒想要做什么都能被迟长生轻易感知到,就像是鹰的眼睛那般锐利。
这大概是他所说过的,最简短却也是最紧张的一次谎言。
“抱歉,那个时候我没能看出来。”迟长生语气里多了丝愧疚,“我应该早点知道的。”
“……”不不不,你没看出来才是正常的。
“这个情况如果暑假一直下去,先不说克服嗜睡症了……都要变成狂躁症了。”迟长生顿了顿,对于温至清,她出奇的有耐心且不吝惜说话字数,就像当初照顾师父那个老顽童一样,“我会和家里人先说明情况,那么你家里人——”
“我家里人一直很欢迎你!”温至清当机立断抬头对她说,此刻的他因为激动得难以压制的情绪而变得精神了许多。
“……是吗。”
“是的!”
“……”
“……”
两人之间沉默对视良久,就在温至清就要心虚的要再次缩回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