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节 义之所在(2 / 5)

父亲与宗族兄弟、师兄弟们数十人共赴淮南,最终却只有他一人归来,余生在悔恨与痛苦之中挣扎的情况,他不想再发生在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代身上了。

他现在生活很不错。

家中鱼肉米面,数之不尽。

积累的财富,足够子孙挥霍数代。

若置身事外,自己完全可以继续这样的生活。

每年随随便便给人做几个七轮扇,顺便维护一下已有的七轮扇。

等到五十岁,就可以将事业交给子孙,自己在家养儿弄孙,尽享天伦之乐。

不必与父祖辈那样,为了天下,为了理想,赤脚蓑衣,吃尽苦头。

甚至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不必和先贤先师们那样,虽然付出了所有,但最终却只能撕裂姓名,与草木同尽,成为大地的沃土,变成他人的踏脚石。

可……

为什么……我为流泪呢?

丁缓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他不太明白。

正想着这些,忽然一个身影从祠堂外走了进来,丁缓回过头去,见到是自己的妻子陈氏。

她手里拿着一件褐衣。

那件自从买回家后,他就没有穿过的褐衣。

陈氏走到丁缓身边,缓缓跪下来,看着宗祀的神主牌,然后将褐衣披在了丁缓身上。

“夫人,您这是何意?”丁缓不明白,看着自己的妻子。

“夫君的心思,能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妾身?瞒得过祖宗神灵?”陈氏低着头,为自己的丈夫穿好衣服,凝视着这个深爱的男子,陈氏低头道“妾身虽然只是妇人,但妾身在家之时,父兄也教训过了大丈夫志在四方,为人妻子,不要束缚大丈夫的志向!”

“这么多年了,夫君时常深夜起身,抱此褐衣,喃喃自语,妾若不知,岂非愧为妻子?”

“夫君既有鸿鹄之志,妾自当在家教训子孙,操持内外,让夫君可以大展抱负……”

“可是……”丁缓凝视着自己的妻子,道“此事若败,我恐宗族难全……”

他若只是去做一个工匠,倒也没什么。

但他若出仕,又岂会甘心只做一个工匠?

必定会以振兴墨家思想,重振墨家声势为目标。

至少也会宣扬墨家的主张,运用墨家的理念来处置事情。

届时……

那就真的是有进无退,甚至可能祸及子孙!

“大丈夫做事,何必瞻前顾后?”陈氏笑着道“况且,妾身听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夫君若欲成仁取义,哪怕事败,妾身与家人,又怎会怪夫君?怕是爱都来不及!”

“那位张侍中的名声和抱负,妾身也听说了……”

“而今日,那些来我家门外,送礼结交夫君的人的目的,妾身也能大概知道……”

“今夫君虽然看似没有卷入张侍中与其他公卿的纷争之中,但实则已经卷入其中了……”

“既然如此,夫君自当知道取舍之路……”

望着妻子,听着她的话语。

丁缓忽然深深的一拜,道“吾有贤妻,何其幸也!”

然后,他转过身去,看着那些萦绕于青烟之中的先人神灵们。

他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决断了。

子墨子的道路,现在还存在吗?

当然存在!

路就那里,只看有没有人想走。

道路虽然充满荆棘,可终究是道路啊,是通向理想国的道路啊。

就像真理,就像先王的教训。

无论你怎么非议它、攻仵它。

真理始终是真理,先王也始终是先王。

就像子墨子所言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