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三节 天子立法(2)(3 / 4)

过丞相一个问题……”

“法之制所为何?”

“是禁暴诛邪,还是维护秩序的工具而已?”

吕惠听着,抬起头来,神色肃穆。

他对法家也是有深入研究的,特别是胡建交往这些年来,他不断的深入阅读法家先贤的著作,又和胡建、丙吉等当代知名的法家学者、官员交流,探讨,以求以他山之石来增进自身的学问。

就像董仲舒一样,博采百家之长,融入自己的思想中。

故而他知道,胡建的那个问题,其实就是法家的终极问题。

特别是在现在,更是直接成为了法家的致命缺陷——因为比起儒家,其实法家才是真正依附皇权,靠着揣摩上意,借助着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来实施自己的抱负。

法家的权术势,就是围绕着皇权而立的。

但在同时,法家的学者和官员也相信,法律和制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就连人民,也可以用法律和制度来教育好。

所以,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法家所依托的是君王的信赖,靠的是皇帝的威权,来彰显自己的理念,推动自己的政策。

是一个自上而下的思想学派。

但,法律、制度,都是君王意志的体现。

朝令夕改,乃是常事!

先帝在时,大臣杜周就说过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

法律、制度,都是皇帝的夜壶。

想要就用,不用就丢。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问题是现在的汉室,所谓天子成为了傀儡,比泥塑的雕像还不如。

丞相大权在握,高呼‘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举着‘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的旗帜,开放言论,解禁思想。

法家的问题,于是越来越大,漏洞越来越多。

所以,才会这些年来,困守长安,影响力只限于廷尉官署。

不像那墨家、黄老,一朝脱困,就是龙归大海。

特别是黄老学派,现在影响力,已经深入河洛、齐鲁,甚至连西域都有人在尊奉。

西域精绝国国王,就曾亲自派人来长安,延请了几位黄老名士回去,尊为国宾,礼遇非常,常常向他们请教治国安民之道。

所以,吕惠一听胡建的话,立刻就问道“丞相怎么回答的?”

胡建喝了口酒,道“当时,丞相对我道律法和制度,若只是禁暴诛邪,那么,就会变得很可怕……”

“因为,人人都可能会成为法律的受害者!”

“而且是被打着禁暴诛邪旗号的人,强行加害……”

“若是工具,那就更可怕了……因为,夏桀善战,商纣更是智勇双全……这样的人,倘若手持利刃,而且不受控制,天下人人自危!”

“所以,什么是法律呢?什么是制度呢?”

“法律,从有开始出现以来,就是国家、组织为了惩罚、制止犯罪,稳定社会的框架,而制度则是为了确定框架不被破坏的手段……”

“但……”胡建的目光迷茫起来“律法和制度,还当有双重责任和目标……”

“不止要面对罪犯,以禁暴诛邪,也要面对廷尉法官,保护罪犯……”

“制度则要支撑这个框架……”

“只有这样,法律和制度,才叫真正的法律与制度……”

说道这里,胡建叹道“当年,吾年少无知,不知丞相深意……如今才终于有所领悟,然而……正是因此,吾才越发迷茫……”

在那以前,胡建的三观里,从来都没有想过用法律约束国家廷尉法官,保护罪犯。

在他看来,罪犯刑徒,死光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