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赶叶念安的官差名叫卢小六,名中数字非是因为他在家中兄弟里排行第六,而是爹娘对其寄托了一点希望。
卢小六出生时,双亲已逾不惑年,可谓是老来得子。
二老生下小六后自然欣喜若狂,必是宠爱相当、照顾有加,生怕见风飘了,遇日化了。
到了起名之时,老人思量来思量去都极不满意。最后没法子了,干脆一拍大腿叫了卢小六。
六通了‘留’的谐音,希望宝贝儿子能时刻陪在身边,这就是二老简单的心愿。
可取名之后,不知是名字犯了忌讳,还是六子脑后生了反骨,取了‘留’的谐音,这卢小六偏就一点都不恋家。
且不议自小不喜念书,偏爱翻檐越墙做个梁上君子,整日东家出,西家进。
要说他缺钱么,他爹爹做着江浙路盐商的大买卖,老两口平日又没怎么开销,家里端的是金银之山。
老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过无数次,都未曾改了手脚不干净的毛病。卢小六依旧是早出晚归,钟爱着他的偷盗事业。
初始,丢了物什的主家慌张异常,都联合一气相约报官,可接连经了数次,衙门捕头都在卢小六府中搜出赃物,时间一长,失物主家但凡少了物件,都直接上卢府讨要。
卢小六他爹也不管真假,只要苦主开口,一律照赔不误。
折腾了几年,卢府风光不复以往。卢小六栖居的宅院里头已堆满了寻常人家的物件。
卢老眼瞅着偌大家业怕是撑不到他闭眼,心尖又疼又酸,满肚子懊悔。
正在老两口束手无策时,又赶上北面战乱辽人越境,朝廷兵源短缺,兵部下至江南富庶之地征募兵士。
没奈何,二老把心一横,一面老泪横流,一面将卢小六押去从军。
到了军营的卢小六,身板单薄,上阵杀敌没甚建树,倒是他穿梁过屋的轻身本事有了用武之处。
其时恰逢辽军偷袭,封锁邮驿之路,州军与朝廷断了联络,卢小六请命送信,一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就靠了这桩事件留在郑守备身侧当起了差。
此回随着郑守备一同赴任本以为是件好差事,起码不用继续在苦寒之地熬着。
不料想,今儿刚踏至城门就遇见这么一个浑货,挡路就不去说了,竟还敢直呼守备名讳,让他这个开路差役颜面尽失,回头免不了少挨守备责骂。
起了这个心思,卢小六拳头一紧,胳膊抡圆了直直挥向叶念安面门,心间暗道,“我叫你发混,今儿大爷我让你面上开花。”
拳头带风,叶念安甚至感觉到鬓角毛发直欲翻飞而起,可他却没有想着躲,而是眼珠一转,眼角眉梢挂起了喜色。
就在拳头距离叶念安鼻尖不足一寸时,卢小六身后软轿急传来一句,“原来是叶兄!快收手!”
轿中之人的这句话分别对了两个人说,而且这两个人也都听懂了,卢小六那里听出了“守备真认识这个浑货的意思。”
叶念安那里呢,他听出了“竹子都发话了,你揍我一下试试!”
卢小六在行伍中生活这几年,早养成令行禁止的习惯。
轿中人话音落,卢小六拳头止,唯有这股暗劲儿凝而不发,让他有点气闷。
虽说如此,卢小六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不知礼节的人会认识守备大人。
于是他拳头未收,转过头询问轿中人道“守备大人,你真的认识这个刁民。”
“混账,叶兄弟怎么能是刁民,还是你我的恩人,渭州城的恩人。”郑守备脸色一沉,训斥了一句。
“听见没,听见没,还不把拳头拿开,没听见老郑…额…守备大人的话么,我是你恩人,有这么对恩人的么?”
见郑守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