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天下大定,杨风来到了肖天途坟前,肖石峰正蹲着给肖天途烧着纸钱。
“你来了。”肖石峰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坦然道:“给他烧点吧,这样他的心情会更好。”
杨风呼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杨风这一年来只记得肖天途那天有咳血,并不知道肖天途已经死了。
他助刘伯韬平定梁佐的叛乱后,就先赶了回来,他只是想见肖天途一面,答谢他的养育之恩,从此两人再也互不相欠。
杨风犹豫地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肖石峰叹了口气,继续蹲了下来给肖天途烧那些纸钱。
肖石峰一点都没有皇帝的架子,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在悼念自己的后辈。
算起来,他们也是父子,肖天途是肖石峰的义子,正如杨风与肖天途的关系一样。
只不过,他们更是君臣。
肖石峰倒是很平静,边烧边道:“你在新州立下的大功朕都知道了,原本想等着大军凯旋归来再给你们封赏。今日既然你来了,正好我在,你义父也在,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天上的太阳月亮还有星星,朕都能满足你。”
一阵沉默,杨风缓缓道:“我想要封王。”
“封王?”肖石峰停了下来,看向了肖天途的墓碑,转而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给肖天途烧着纸钱,一边道:“即便你没有立下那些战功,单凭你和天途的关系,我也应该给你个王位。他为了这个天下,放弃了娶妻生子,为了我们肖家,牺牲了很多。你,也算是他的后人吧。”
杨风冷冷地问道:“你不但是想补偿他,还想补偿杨大能,对吧?”
肖石峰眉头一皱,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杨风,眼神里满是复杂与思考。
两人对视良久,肖石峰一向能察言观色,但是今天他从杨风的脸上,只看出了面无表情,他的心情如何,想法如何,肖石峰都猜不透。
肖石峰缓缓道:“你父亲杨大能也好,你义父肖天途也罢,都曾是我太平王朝的开国功臣。朕光宗耀祖了肖家,对于他们二人,确实补偿得不多。你有了王位之后,金银财宝、良田美眷,朕都会一并赏你。另外,再赐予你一块免死金牌,将来后代子孙如若犯了死罪,皆可赦免,如何?”
杨风突然大笑起来,惊动了附近的天罡卫。
肖石峰一摆手,那些出现的天罡卫便又消失在了他们二人的视线中。
杨风停了下来,看向肖石峰,带着极不友好的语气道:“在陛下您的眼里,是不是真以为封侯拜相,赏赐美物能解决一切?请陛下有空的话移驾出城看看,连年战乱,百姓家破人亡者众,您只见到稻谷丰收,银钱满袋,却不见那一张张不知所措的脸蛋,那一个个慌乱的神情,许多孩童经历了他们这个年龄本不该经历的噩梦,许多老人重新感受到了三十年前的痛苦,这一切,您以为一个盛世,吃饱穿暖,就能弥补吗?”
“朕……”肖石峰唇角微动,面对杨风这不友好的言语,似有愠怒,但是随之又收了回去。
肖石峰说完这个朕字后,良久方道:“你所见到的,朕以前也都看过,甚至比你见到的还要凄惨。这一场仗下来,朕也痛心,且不说为了老百姓,便是朕的侄子,承恩侯肖立民,朕都把他当成了诱饵!一个天下大乱的诱饵!朕又何尝不痛心,甚至每每夜不能寐,常常噩梦,但是朕没办法!朕是一国之君,理应为这大局着想。天下歌舞升平二十年,朕也是有功劳的!”
肖石峰越说越激动,杨风看着这个肖石峰,他争论起来,倒真是与太清山上有求于九玄门时判若两人。
但是现在的肖石峰,已经年近古稀,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他,又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国之君,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去控制自己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