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苦?”
“受不得苦,便是扑头盖脸的惩罚。蘸了水的滕竹、抹了盐的法鞭、脚踢掌掴更是平常。受不得,也要生生的挨着!”暗夭垂着头,看不见喜怒,不过语气中轻微的颤抖,可知童年的这段经历给了他多大的痛苦,道“到了五岁,陈蟾带着鼎器,在山川菏泽之间寻找具有十恶不善的绝地阴宅,趁夜盗而掘之,让那鼎器盘膝坐于用五阴之木制成的棺木中,伴着森森白骨,依照青鬼律的法门,开始吐纳修炼真阴。如此数年,将真阴之体养成茁壮之势,皮上长出细碎的鳞甲,几乎要吞噬掉肉身时,才开始转而修炼真阳。”
数次发言都被暗夭轻蔑的无视,山宗本来打定主意绝不再跟他搭讪,可他的故事实在曲折反复,引人入胜,忍不住问道“真阳之地?那是什么所在?”心里暗道要是你大爷的还敢不理我,就是郎君看着,我也得打你个鼻青脸肿。
“汉王充在《论衡》写道沧海之中有度朔山,上有大桃木,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有鬼门,万鬼出入。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 ,一曰郁垒 ,执苇索以制万鬼。这山中桃木,压伏万鬼,自然是世间真阳所在。”
山宗扑哧一下,道“那是骗鬼的鬼话,世间哪里有三千里的桃木,陈蟾不会真的出海去寻找了吧?”
暗夭脸色郑重,浑不似说笑,道“是,陈蟾不知通过谁的门路,从水军中买了艘金翅青龙斗舰,高二十余丈,方一百二十步,雇了七百个最娴熟的船工和部曲,扬帆出海,直抵扶桑。因为古籍中记载的扶桑神木,为日出之地,陈蟾认为扶桑神木和大桃木应该为同一物。出海后历时七月,终于找到那株桃木。”
山宗张大了嘴巴,道“屈蟠三千里?”
“不错!”
秋分惊呼道“这么大,真的是神木吗?”
履霜和冬至也满脸的不可思议,毕竟传说中的东西一旦被证实真的存在,难免会心跳加速,惊愕不已。
徐佑不是无神论者,但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屈蟠三千里的桃木,皱眉道“就事论事,不可虚言!”
暗夭道“绝无虚言!那桃木有六七丈高,长在一座会喷火的山腰处,离地一千余丈,八十年矗立不倒,站在桃木上远眺,何止屈蟠三千里!”
一千余丈,按这个时代的计量换算,大概在两千多米。而暗夭口中所谓的扶桑,后世学者意见不一,有说是日 本的,也有说是墨西哥,也有说是北兴安岭之外,但无论如何,应该就是东部沿海的某个岛国。
徐佑不能确定具体的地点,因为正史里提到日 本都用倭国,而扶桑一词最早见于《梁书》,应该是两个不同的国度。但这个时空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扶桑提前出现,也未必不是指的日 本。
他问了暗夭那座火山的地形地貌,基本认定维度大约在050的温带地区,高三千多米,山上植物垂直分布,两千米的海拔多为落叶乔木,种有同属落叶乔的桃木是极有可能的,符合常理。
“山顶的池中水火交融,哭啸翻滚,宛如火龙游弋,又如厉鬼尖嚎,正是那传说中的鬼门。陈蟾让那鼎器白日于火池边修炼,夜晚眠于桃木上,如此数年,真阳之体终于锻成。阴阳两气在体内互相冲撞,每日每夜都痛不欲生,仿佛被剜去皮肉,剔除了筋骨,实非人身所能承受。”
“十年,整整十年!三岁的幼童变成了十三岁的少年,青鬼律初见成效,阴阳和合,乃生万物,短时间竟能够幻化无常,变成一些人的模样,并能迷惑人心,减少被识破的可能性。这也是陈焎、陈蟾两父子用尽数十年的时光,所能达到的最完美的结果!”
十年!
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很漫长的一段路,尤其三岁到十三岁,最美好、天真、无邪的年纪,不在其中,没有人理解暗夭的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除了恨,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