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马不停蹄,徐佑亲自接见韩宝庆,对他晓以利害。韩宝庆为人稳健,讷言少语,听了徐佑的话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主动去和鲁伯之、计青禾碰面,开始着手枫营的具体事务。
得知白天不必再进行劳作,翠羽营的部曲们欢呼雀跃,纷纷赞颂徐佑是个大善人,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即将来临的魔鬼训练将是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严苛和系统化,远远超过劳作那点可怜的强度。
而点卯未到的那四百四十五人也经过了一日夜的禁闭,没有声音,没有阳光,没有水和食物,绝对的黑暗和静寂带来的那种对身体和心理的无止境的鞭挞,是区区杖责二十根本不能比拟的痛苦。等放出来看到太阳的瞬间无不崩溃跪地大哭,引得旁人指指点点,不停嘲笑这群家伙没挨打没挨骂,就关屋子里吓成了这个熊样,简直丢尽了三吴子弟的脸面。
只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今日的嘲笑是多么的天真,作为军中最主要的惩戒手段之一,关禁闭直接代替了杖责成为全军最为恐惧的刑罚。再轻悍骄纵的兵油子,关上一周禁闭立刻变得老老实实,关键是禁闭不伤害身体,比如杖责之后,得好生休养,养不好的话致残率很高,而关禁闭只需要睡个觉吃顿饭做下心理疏导,马上可以拉出去训练开战,作为军法之一,经济实惠,简单好用,堪称天才的发明!
好不容易出了禁闭室,还没来得及庆幸,四百四十五人全部被打入枫营成为羡卒。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正而八经的战兵,经过了三个多月的军事训练,里面还有近百人是跟随齐啸穿山越水来到钱塘搏一搏富贵的长生盗,顿时群情滔滔,齐聚到中军营帐前叫嚷着找徐佑讨个说法。
齐啸披甲而出,阴沉着脸,望着眼前几乎要哗变的几百人,只说了四句话一,敢不从命者,禁闭一周;二,进枫营只要好好练,全都可以重新回翠羽营;三,枫营照样有饷银,不会让兄弟们饿肚子;四,点卯不到,依律当斩,军帅仁心,给你们条活路,再喧哗闹事,良心可安?
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刑之以法,众卒无不心服口服,随后韩宝庆出现,命列队后前往枫湖畔,积极投入到新营建造当中去,每个人都寻思着好好表现,争取点回到翠羽营。否则的话,到时候打起仗来,别人前面立功受赏,光宗耀祖,自己却在后面洗衣做饭,跟个娘们似的,丢不丢人?
等到夜深,徐佑刚回明玉山,还没来得及和张玄机、詹文君卿卿我我,清明来报,说严阳叩门求见。对这个从钱塘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徐佑还是很看重的,换了身衣裳来到外堂,见他跪在地上,疑惑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严阳跪着不起,额头触地,鼓足勇气道“郎君,我……我想到翠羽营去当兵!”
徐佑愣了愣,笑道“先起来,这事不是不能谈。”
严阳扭扭捏捏的站了起来,低垂着头不敢看徐佑。这群自微末之时和徐佑相依为命的部曲里,吴善机灵,李木沉稳,唯有严阳向来稳重,突然这个样子,倒让徐佑觉得有趣,故意逗他道“要是厌烦了在我身旁,想去军中效力,建功立业也是好的。”
“没,没有……”严阳猛然涨红了脸,道“能跟在郎君身边是我的福分,只是,只是……”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徐佑这下真是奇了,还待继续追问,张玄机从后面转出身来,解了严阳的窘迫,笑道“是不是芄兰的意思?”
严阳头垂得更低。
徐佑却知道张玄机猜对了,芄兰原是府内的婢女,和严阳不知怎的勾搭上了,既然两情相悦,经冬至禀报后他亲自玉成了这段因缘。只不过偶尔听说芄兰成婚后相当的厉害,别看严阳手下管着数百精锐部曲,可在家里十分惧内,被芄兰管教的服服帖帖。
想必是芄兰觉得做个看山护院的部曲没有前程,还不如趁乱世风起云涌,到军中求个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