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尘埃。
佛门当然也要应变,安休明灭佛的旨意刚出金陵,佛门就得到了消息,竺法识立刻启程前往益州,想要将那里的僧人提前救出。没想到鹿堂下手太快,等他到了成都,已经来不及了,寺庙的大火十里可见,滚滚的人头陈列街市,流淌的血迹几乎染红了江水,只好连夜仓皇逃离。可没想到局势急转直下,荆州竟也回不去了,只能如丧家之犬,四处躲藏,途径江州时被朱智派人暗中点化,要他来钱塘找徐佑求援。
作为佛门公认的大毗婆沙,竺法识十分仰慕徐佑的学识和风姿,可也不认为他有魄力敢和朝廷公然作对。
当亘古未有的法难降临的危机之秋,个人的力量又能做些什么呢?
可竺法识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抱着侥幸试试的心态前往钱塘。他其实也不知道徐佑可以做些什么,但就如同溺水之人可以抓住的任何的稻草,总以为那微弱的浮力足以救命。
听竺法识声泪俱下的描述着各地正在发生的惨状,徐佑神情悲怆,叹道“犹忆秋月之时,僧主开讲,帝亲临幸,王侯公卿莫不毕集,黑白观听,士女成群,那是何等的盛况?谁曾料到,去冬今岁,竟人鬼见分,哀泣涕零,心胆俱碎!若法师不弃,可在钱塘久住,我就是拼却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想起这一路千里行来遭遇的那些世情淡漠和险恶人心,徐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竺法识感动莫名。
大毗婆沙,师尊果然没有看错徐佑!
“弟子一人,死不足惜。可如今那暴君要把沙门连根拔起,六家七宗的大德,我的几位师叔,师兄还有无漏、无尘等师侄,凡是略有虚名的皆在缉拿追杀的名单之内,活要缚了人送到金陵,死也要把人头装匣送到金陵,我和大毗婆沙叙话的这盏茶工夫,又不知多少人头落地。万望大毗婆沙施神通妙法,救我沙门于水火之中啊!”
徐佑沉吟不语,显得极其为难,于房内踱步了快一刻钟,眉头紧锁,脸色凝重的宛若骤雨将来时的重重云幕,谁也猜不透里面是电闪雷鸣,还是风平浪静。
竺法识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看着徐佑,他知道此事千难万难,或许会导致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别说犹豫这一刻钟,就是仔细思量十天半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竺法师,你也知道,我早就是今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乖乖听话,或许还有生机,若贸然插手这样的国策,怕是明日司隶府的鹰鹯卧虎就要拿着旨意来取我的性命。”徐佑停下脚步,站在竺法识跟前,沉声道“然而我是你们的大毗婆沙,法难既临,岂能畏死而袖手旁观?你且安心,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不敢说挽天之将倾,至少也要尽力为佛门保留点种子,以图将来。”
竺法识先是满头冷水倾泻而下,继而大喜过望,猛然直起身子,道“当真?”
徐佑笑道“我身为大毗婆沙,还会骗你不成?”
竺法识的头叩了下去,咚咚作响,道“多谢大毗婆沙,多谢大毗婆沙……”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和惴惴不安,加上这乎悲乎喜的大起大落,他终于煎熬不住,还没说两句,倒地昏迷不醒。
命府内的大夫看过没有大碍,吩咐下人好生照料,徐佑和何濡密谈之后,又召来詹文君和冬至,说了欲援手佛门的打算。
詹文君没有表态,冬至急道“小郎,那些秃驴可也不是好人,管他们死活做什么?安休明要杀就随他去,连荆州和江州都在灭佛,小郎就算不顾及安休明,也要顾及江夏王和朱刺史的脸面啊……”
由于当初大德寺竺无漏残害高氏一门的缘故,冬至对佛门的观感差到了极致,别说援手,甚至乐见其成。
徐佑摇头道“江夏王被安休明死死盯着,不做点样子出来,怎么蒙混过关?不管他杀的再多,日后登基为帝,扶植佛门再起,也不过几道旨意而已,难不成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