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濡微微笑道“傻丫头,自称天命授之的皇帝也活不过百岁,何况万岁?我只求再有十年光阴,于愿足矣!”
说完冲徐佑挤了挤眼睛,道“安休林真是好小气,七郎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才给了开国县侯的爵位!”
徐佑笑道“开国县侯,已经是人臣之极,算不得小气!”
“曹操、曹丕两父子,可都当过魏王……区区县侯,怎么算得上人臣之极?”
徐佑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出去!”
等清明和秋分离开,徐佑苦笑道“其翼,八年前至宾楼初次见面,你以天纵之资,为彷徨无计的我指明了复仇的方向,直至今日,所有的变化和进展,都在你八年前的预料之中。那时除了你没有人看好的临川王,也成了大楚的新主……其翼,我相信你的眼光,你也应该信得过自己,主上绝对会是一个好皇帝……”
“安休林或许会是好皇帝,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何濡随意的半卧在蒲团上,伸入怀里搓起了灰,眯着眼睛,轻声道“八年前,我问七郎之志,七郎回我说杀太子、灭沈氏、报徐氏之仇。如今安休明身死,沈氏灭族,义兴徐氏眼见得就要取代萧氏成为江东顶级门阀之一,七郎的心愿,全部实现。可是七郎,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徐佑默然。
“我说,我要这安氏王朝一点点的崩塌,我要这大楚改易日月,我要安氏断子绝孙……”何濡闭上了眼睛,淡淡的道“谁当皇帝都好,是不是好皇帝也无所谓,但这个皇帝,不能姓安!”
良久。
徐佑目视何濡,道“安子道死于亲生儿子之手,三皇五帝以来,可有天子得到这么凄惨的下场吗?杀了何氏满门的,并不是安休林,其翼,放不下旧恨,你永远无法得到安宁!”
“安宁?不,不,我不需要安宁,我只需要复仇!安休林身上流淌的是安子道的血,安氏不死尽,我怎么到地下去见父亲?”
徐佑沉声道“安氏的国祚未绝,此时造反,得不到士族和百姓的支持,终归是黄粱一梦!你是天下少有的智者,为何看不透这层迷障呢?”
何濡睁目,光华流转,明照斗室,笑道“我从不曾逼过七郎做你不愿意的事,可你当初还不愿杀安子道,后来又如何?安氏的国祚当不当绝,现在看不出来,但我敢保证,安休林死后,楚国必亡!”
徐佑皱眉道“为何?”
“安休林无嗣!”
徐佑不以为然,道“主上还年轻……”
何濡森然道“我当年混迹江州时买通了给他看病的大夫,临川王精气虚弱,不能使女子受孕,否则的话,这么多年,徐王妃却无所出?”
徐佑张口欲言,又忍住了。
“七郎或许会以为是你阿姊的问题,其实徐王妃虽然善妒,可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她不许临川王纳妾,那些貌美贤淑的女子却没少往殿下的房里送……当然了,若谁能有幸诞下麟儿,那女郎的性命自然保不住,徐王妃就是名正言顺的亲生母亲……”何濡顿了顿,道“然而呢?临川王依旧无嗣!”
这种事若无十足把握,何濡不会说的这么肯定,徐佑想起徐舜华对安休林的态度,以及安休林超乎寻常的忍让,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就算无嗣,总归有解决的法子……”
“是,解决的法子很多,只要老天肯多给安休林二十年阳寿,让他立君威于门阀,施恩典于节镇,布仁政于四方,再从宗室里择贤良子过继为皇子,也可借人生子以避朝野耳目,就算有人从中作梗,也未必掀得起多大的浪头。可我怕他没有二十年,别说二十年,三年都是一大坎……”
徐佑悚然惊问“主上的面相?”
“早年我已看出安休林非长寿之人,自研读了《鬼眼经》,再看其人,活不过三十五岁!”何濡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