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七月,处暑方过。
相较于“闹腾”不已的六月,许是燥热慢慢散去,七月的京城也渐渐平静下来,又加上临近秋收,大家伙看朝堂热闹的心思也慢慢淡了。
至于前几日,几千衣甲鲜亮的军马护送重庆府石柱秦家长兄回乡,也只是在京中引起了一丝涟漪,随即便消失不见,毕竟石柱秦家的忠心大明,百姓都是心中有数,何况去年奉召不远千里赴辽平建奴,也是同样毫无怨言,大家伙只稍稍疑惑下,为何看起来健硕的秦将军,也会有那水土不服之症外,旋即又回归平静。
但不论文武百姓作何想,此时的乾清宫南书房中,天子再次召见兵部尚书。
“要下旨褒奖永宁奢家?”许是过于惊讶,王在晋愕然抬头看向御案后的皇帝,口中也是不由发声道。
朱由校轻轻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面上声色不动。
几千人的京营出城,顺漕河、长江而去西南,为了保持战力,避免疫病,即便钱粮准备充分,沿途州府再是安排妥当,按照当下的船行速度,到达重庆府时,也要九月了。
但是以大明官场,和这京城中如同筛子一般的保密性,以及地方势力的敏锐性,只怕不用到八月底,就会得知消息,那怀有异心的奢家,是否会提前发动呢?还是会震于朝廷的“威严”再次蛰伏?
他不敢确定,但这其中近一个月的时间差,实在让人心焦,只有采取些别的办法了,比如“示敌以弱”“安抚绥靖”?
“是,陛下,”半晌,王在晋终是点点头,天子已然是笃定奢家必反了,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土司施展一些手腕便很有必要了但是这样做真的有效吗?毕竟相比于口头上的褒奖,几千军兵出京可是实实在在的。
“若是永宁、水西均叛,本兵以为川贵两省当如何应对?”
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其中的内容却是让人愈发心惊,永宁奢氏、水西安氏均是西南大土司,在平定播州之乱时迅速的壮大,而这又是世代的姻亲,若是真有反心,却是不得不防。
“若是果真如此”兵部尚书的声音中难掩涩然“臣请贵阳成都二府紧守城池,勿要相互救援为好。”
永宁在四川西南端,再往西南便是水西,若是奢家当真在四川叛乱,贵州出兵援救,便是无形中中了叛军“围点打援”之策,将官军精锐陷入那大山之中,成为叛军的靶子了
何况朝廷在贵州的直管范围,也是集中在贵阳府等一线精华地段,只要能守住,贵州便无大碍只是若这样,岂不是就是坐视州府陷落?至于救援,便只能指望方才出京数日的京营,或是从陕西调那些缺饷少粮的边军?
一时间,便是仕宦各地多年的王在晋,也觉得头大如斗。
“料敌从宽罢,”天子似乎是安慰了一句,但旋即又接着补充道“至于知会那两地巡抚要员之事,那便有劳王大人了。”
“是,陛下。”王在晋微微一滞,终是答道,这便是要让自己私信两地巡抚了,可是担了不少风险的,一个不好,便是朝廷处事不公,逼迫土司暴动
那时谁来负责收拾残局?谁又来给天下个交代呢?恐怕就是自己这个私相授予的兵部尚书了罢。
目送走心乱如麻的本兵,朱由校也是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方才又振作精神开口问道“皇庄中的甘薯什么时候能成熟了?”
“回陛下,最快也得下个月初了。”侍立一旁的魏忠贤也是忧心忡忡,他一直跟着天子,对于当前种种安排也是心中有数,若是西南确是糜烂,那朝廷实在一时鞭长莫及,目前稍稍有些起色的朝政也会立即恶化。
“收成应当是不错罢?”
“回陛下,许是由于庄户经验不足,亩产未及十石,”御马监提督恭声回道“况且甘薯不耐久放,远不及米麦”若是要作战,粮食的重要性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