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黑墨般的天空,没有光亮可以投射进来。
记得有抑郁症的患者,曾经说过我每天都熬夜,只为了死于一场猝不及防。
尿毒症,就是贺尧的猝不及防。
他吃药,大量的药物,安眠药和治疗抑郁症的药物等等,他失眠,他熬夜。
他每天幻想着,可能睡着睡着,会猝死了也不一定。
以至于得知自己得了尿毒症的时候,贺尧的心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
反倒是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觉得像是天塌了。
那些追随着他的花痴女们,没了原来的星星眼,只是用同情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在说,多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啊,就要这么消逝了。
他挺烦的。
他懒得去回应那些眼神,同情的怜悯的,亦或者是像看白化病人那般异样的眼神。
他都不想去理会。
倒是宋曳,对他是真的好,每天都陪着他。
宋曳这个兄弟,贺尧是真心来交的。
另外一个兄弟,陈白——
陈白也来看过贺尧好几次,来一次,被贺尧赶一次。
陈白是个能坚持的,足足被贺尧赶了十多次,然后就不来了,不知道去哪了。
贺尧今天闲着没事,数了数。
他好像,赶了陈白足足16次,整整的。
忽然觉得他真是个傻子。
可就这么个傻子,竟然蓄谋已久地呆在他的身边,让他怎么想呢。
……
“贺尧,做换肾手术吧。”李笙也来了,满脸愁容。
他身为贺尧这些年的主治医生,见过了贺尧的生存生长,见过了贺尧的风里来雨里去,什么都能熬过来了,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固执。
要了命的固执。
贺尧“你身上有来普世吗,我想吃。”
“别再吃抑郁症的药了,你这个尿毒症,很大程度上就是吃那些药的副作用你知不知道?”
“哦。”
贺尧淡淡的,眉头一挑。
“你的话说完了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不做手术呢?你现在是尿毒症的早期,换肾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出去。”贺尧转过身,背对着李笙。
白天的贺尧就是这样,冷冰冰的,对任何事情都无感。
到了晚上倒是会涌现出几分类似于文人墨客的感慨,感慨世事无常,感慨岁月变迁,感慨他活了快30年,终于要和这个靠蛋的世界说拜拜了。
李笙不愧是贺尧的心理医生,有小强一般的战斗力,在贺尧的耳朵边,嘚不嘚地劝着他。
贺尧最后是烦了,“你不走?好,那我走。”
“贺尧——”李笙还是在后面叫他,贺尧已经懒得搭理了。
贺尧站在走廊。
他好久没出来看看行走在尘世间的怪物们了。
嗯。
现在的,眼前的这些人,无论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好,还是奔走在走廊上的护士,亦或者是那些病号,咳嗽着的感冒着的,落入贺尧的眼底,都是怪物一样。
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直到——他看到了走廊,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190的个子,穿着黑色的工装服,利索的寸头。
他剪头发了?贺尧这么想着。
他扶着墙壁,隔着这群怪物们,和190对视。
然后下一秒190就消失不见了,眼前是一片黑暗了。
贺尧苦笑一声。
他已经赶走了陈白16次,他还能回来吗?
……
不知不觉,贺尧走到了楼下的花园。
这里种着大片的野百合,贺尧挺喜欢野百合的,味道清新,而且象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