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神色却出奇得平静,她定定的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业北歌走出一段距离,她才抬头,再次出声。
“我爹还活着,是不是?”
梅妆成的声音不大,带着久未说话的鼻音,她问的很小心,亦问的肯定。
业北歌依旧负手往前,脚下的速度不变,他没有回头,梅妆成看不到他此时是怎样的一副神情,但她听到了他的回应。
“死了。”业北歌的声音有些冷,他的语气甚至没有丝毫起伏,就像在平淡地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梅妆成猛然闭了闭眼。
说谎!
“我忘记了很多事,六岁那年,是您告诉我,我的名字叫梅妆成,您说这是我父亲为我取的,碧玉妆成!您知道六岁的我在害怕什么吗?在害怕孤独,害怕被丢弃,害怕周围陌生的一切,甚至害怕所有的善意都是假的。
我知道是族长爷爷与三祖父封印了我的灵脉,但却一并连着我的记忆也封印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您知道我为什么出山,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但你们还是要阻我。姑父,失踪的是我的父母,是我的兄长,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妹妹,试问,在梅氏里能找到比我更有资格去寻他们的人吗?”
看着前方那抹顿住的身影,梅妆成忽就别开头,抬手使劲擦掉脸上的泪,她很努力地去勾勒父亲的模样、身形、背影,想象自己儿时是否也会像其他孩子那般,骑在父亲的肩头造次,但她的脑中始终一片空白,她认为不该是这样的……
业北歌眼底的情绪太过复杂,三叔说妆成的性子太傲,也太倔,若她不愿随自己回虎踞云磐,便让她走,在外头吃些苦头,她自会回来。
正如他们了解妆成的性子那般,他亦知,即便被撞得头破血流,妆成也不会回头的,这丫头的性子既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吃了苦倒只会自己藏着。
到底叹了口气,他转身看着梅妆成,面上神色未明,他道:“梅丫头,你可是想好了?”
无关乎想或没有想好,而是有些事,她必须去做。
仰起头,梅妆成看到远林深处有几只被惊飞的鸟雀,其中一只幼鸟好似刚学会飞,扑棱着翅膀,有些笨拙地跟在两只大鸟身后,啾啾鸣叫着往前。
梅妆成轻笑一声,语调轻快:“已经十九年了,我很想爹娘他们,真的很想!所以……对不起姑父,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回去。往后是生是死,皆是吾命!”
业北歌看着她的小脸,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往回走近些,抬起的手最终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想到记忆中那个也是这般倔强的女子,他垂下眼睑,无奈地摇摇头,自袖中拿出一谍玉简。
“这是无音谱,修炼心法我已抄录进去,不要偷懒,好好修炼。三叔让我转告你,若是你执意不肯回去,切记莫要动用体内灵力,亦莫向外人提起自己的姓氏,盯着梅氏的人太多,有些人并非你一人之力可为。在外受了委屈,不要忍着,记得回家!”
“姑父?”梅妆成怔怔地看向鲜少如此温言的业北歌,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她拿着无音谱,神情还有些呐呐。
业北歌长叹口气,半晌才道:“你父母的确活着,这些年族长与三叔派了不少弟子在外搜寻他们的踪迹,但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瞒着你,便是不希望你在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下冲动行事?”
梅妆成不明白:“那为何还要封印我的灵脉,还有我的记忆?”
业北歌道:“若是你能找到父母,届时自会明白叔伯他们的用意。”
梅妆成急问:“那兄长呢?”
说到此,业北歌又是一阵沉默,他掩下面上划过的一抹苦涩,说道:“陌儿他……跌落山崖,我们找到他时,只剩了一堆血衣。”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