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多年了,我都一直记得他的名字,听说后来,日军侵华时,他好像去了南美,再后来就没消息了。也不知道还画不画画了。”
曹轩接过照片,语气温柔。
少年时的小小纠结,早就已经在时间中散去更无影,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再回首,唯有缅怀二字而已。
老杨调整着唱针和黑胶,听着老先生的话,神色复杂。
原来曹老这样的人,也会为了一个名次的顺序,而纠结不爽?
也对。
哪个垂垂老矣的老爷子,又不曾是一位充满少年意气的年轻人呢。
“可是您的合影不在最中间嘛,我可没看到那涂什么的。”
老杨笑着说道。
小时候胖不是胖。
年少时被压一头又算什么?熬到快一百岁,同龄的画家,还能正常喘气的都不到五个。
老先生不是天下第一,谁是?
“那可不。”曹轩也笑了笑。
“我的老师,在外面是一个非常护短的人,他看出了我的埋怨,那天开完纪念展,大家先合影,然后在陈记茶楼听戏吃饭。因此合影的时候,老头子特地抓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他身边,正对摄影师镜头的位置,用现在实兴的话怎么说来着……”
“c位。”老杨接口。
“对,就是把我抓到了c位。”
“而我反倒开始尴尬不好意思了,我又觉得我参加了纪念展,就是大人啦,不方便被老师这么拽着,所以不识好歹的臭着一张愁眉苦脸的苦瓜相。唉,真想能回到那时,亲口和先生说一句对不起啊。”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曹轩感慨的声音在其间回荡。
多少人都曾在年少时身在福中不知福过。
等到有一天为人父母,念起了长辈们的好,想要转回身朝他们为自己曾经的小性子道一句歉,才发现,早已没了机会。
人世间最大的求不得,便是生死之隔。
没来得及说爱。
也没来及说对不起。
曹老坐回在桌边,慢慢的看着这张老照片,眼神中有水光闪动。
老杨也不愿意再逗机灵,打断曹老的思绪。
良久。
老杨终于差不多跳好了唱针的长短。
他这才出声询问:“曹老,这么珍贵的老唱片,真的要放来听么?要不然我给您放applemusic上的版本,那个听得最清楚。”
黑胶唱片圈和hifi音响圈,被并称为现代都市,两大玄学爱好者集散地。
很多音乐爱好者不惜重金,研究各种镀晶线材,还有说放音乐用火电厂发的电听的燥热,水电厂发的电柔顺的名梗。
黑胶圈子也是差不多的现状。
论坛上经常有人宣称,越古老的黑胶唱片听起来越有味道,声音越真实。
其实越古老的唱片越贵是真的,那是因为老唱片拥有古玩属性。
声音更好,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是不可能的。
不仅上世纪灌胶的工艺和对声音频率的采集范畴一定没有现代录音室收音能力强。
其次,黑胶这种靠着唱针,在胶片上的纹路中物理摩擦发音的方式,每播放一次,对唱针和唱片两者都是一种磨损消耗。
这样一出年纪快顶的上老杨两个的老唱片,每放声一秒钟,都是十几块钱泼出去了。
钱无所谓。
再贵曹老肯定也不心疼,但这种脆乎乎的老古董,放着放着突然碎了都是有可能的。
老杨真的有点舍不得。
“放,既然听一次少一次,那么就是现在了。”曹老点点头。
唱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