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留着那毒可怎么办?”
“半个月前的事,要出人命早出了。”施无弃并不担忧。
“调查起来乱摸乱翻的,保不齐要出事。”
“你何时这样胆怯了?”施无弃知道她在惶恐什么,“姑娘,没必要。就算你那伞在身边,你的式神也对这种毒没办法。”
“你懂什么?”她有些生气了,“非自然解约的咒令尽毁,我现在不仅要堤防仇人,还不得不防着我当年收服的式神。里外都是事儿,你当我想像现在这样……这般不安吗!”
“你说这么大声也没用。”施无弃指着客房门,“就算你现在回去,真被谁找上门,独自一人就是安全的?”
山海不想让他们吵,就像昨天不愿同施无弃吵一样。好不容易团聚在一起,别因为自己人的问题伤了自己人的感情。他连忙插在两人中间,对慕琬用询问的语气说:
“……你,是不想去青璃泽吧?”
“……对。”
他没猜错。慕琬现在已经没有胆量把天狗召唤出来了。不被认可的契约者,天狗族将遵照契约,随时可以将主人的生命夺走。他们不清楚她的天狗是否已经这样认为,而出于伤势等原因它没有这么做——暂时。或者还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深层的原因。她是安全的,至少现在是。可她分明是在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
施无弃略微推开山海,直视慕琬的眼睛。她的眼里没有过去那般激情,也没有坚毅。
“我怕什么?”她微微昂头,笑了一声,“我怕的太多了。我怕我娘无依无靠,怕我哥杳无音信,怕门派的兄弟姐妹再听不到我的消息——但我告诉你,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也不想让别人承担我死后的一切。”
施无弃静静地看着她,阳光下的瞳孔像流动的虎眼石。
“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了什么吗?一个兵器。封魔刃。”
“……”
“你明明很强——至少可以很强。但你将自己关起来了。”
“行吧。”慕琬摊开手,“那我出去走走。”
说罢,她居然真的转身向后门走去了。没人拦她,但黛鸾想追。她看了一眼山海,两人的眼神里闪过短暂的交流,她就追出门了。施无弃只是默默看着。
如月君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去前门,问那个小二打听一下地方。”
慕琬走得很快,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黛鸾一时没找到她。她顺着人潮走了一阵,觉得有些烦躁,便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渐渐地,人越来越少,树越来越多。她很快走到一片茂密的林间。温度低了些,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偶尔有鹿从很前方的地方跑过。
但心中的燥热并未完全平息。慕琬没说谎——她的确不怕死,可她还远不到应该迎接和承受这些的时候。没有爱人,这倒是少了很多麻烦,她也不想有,她对感情已经够失望了,更没孩子的事让她操心。仅仅“上有老”这一条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母亲太苦了。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上下一群兄弟姐妹,顾不得她。父亲年龄比她更大,当着一个小官,自己分内外的事都做,没工夫谈情说爱,与母亲认识完全是偶然。母亲喜欢他的心善老实,家里一看,虽然这官儿太远,好歹大小是个官儿,将她匆匆嫁出去,以后也少操一碗饭的心。有了哥哥没多久,父亲升迁进了朝廷,日子终于宽裕些。再后来有了自己,再再后来……她想太多次了。
母亲每当提起过去的事,没有什么抱怨,也没有特别的怀恋,只是不断地讲述过去平淡无奇的柴米油盐。哥哥的仕途是顺利的,但后来被父亲“牵连”。和老家没再联系,丈夫没了,孩子过得也就那样,自己的生活也刚刚安定。她不太想让她,连同雪砚宗的师兄弟一并知道糟糕的消息。